亭下水连空

毕竟真言趁醺酣,此间情有系,只是爱无关。

头像是亲友画的,不可以抱哦。

【少武】知与谁同(贰)

*少林:如是 武当:齐常羡
*非常规武当,真皮非人造革,皮卡丘他弟弟皮特痒

贰  一剑霜寒十四州

拂堤杨柳醉春烟。

金陵路边孩童都提着纸鸢满大街乱跑,齐常羡瞧着有趣,也去路边买了一个,顺便雇一辆车去少林。各大门派之间常举行门派会武以促进弟子之间的友好往来与切磋武艺,这回刚好轮到少林对武当,地点定在少林。

齐常羡到的时候门派会武还没开始,台下已经聚了许多少林与武当弟子。

齐常羡抽动鼻翼闻了闻,心下感慨,啊,一个姑娘都没有。没有姑娘身上的香味儿,只有一群爷们练完武还没洗干净的汗臭,这地方简直不能呆了。

他掏出路上买的纸鸢放飞,绕着演武场跑来跑去,企图呼吸一会儿新鲜空气。满场讨论武学及论道声中,齐常羡像个傻子,分外显眼。

小和尚悄悄咪咪拉着大和尚衣角:“师兄我也想玩儿……”

“门派会武此等庄重场合,不可如此放肆。”

“……可是道长哥哥玩得很开心啊。”

“师弟什么时候买的纸鸢?我给你双倍钱,卖我玩会儿。”

“不卖,卖了我玩什么。”齐常羡扯着风筝线翻白眼,“师兄要是个姑娘,我白送你纸鸢还倒贴钱。”

“师弟,再放高一点儿!”

小和尚跑向齐常羡:“大哥哥!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玩儿呀!”

齐常羡笑道:“好啊,抓稳喽。”

他一只手把小和尚拎到脖子上坐着,让他抱住自己脑袋,挂着小和尚头部挂件满场放纸鸢。其他小和尚也嘻嘻哈哈跑过来,有两个抱住齐常羡大腿,还有一个扑上他腰挂着,其他一串跟在他身后欢乐地乱跑。场面一时非常混乱,齐常羡像个大号的孩子王。

齐常羡拖着一身的小和尚,艰难地放纸鸢:“所以说我真的不喜欢小孩,怎么这么会闹腾呢?那边的大师过来帮帮忙,小和尚摔了怎么办?”

一旁和尚淡定地答:“摔了也是一种修行。”

齐常羡:“……”不是很懂你们少林的修行。

“可恶,这就是他们武当的计策吗,靠一个纸鸢收买人心……不能输,我们也去翻纸鸢出来放!”

于是演武场边升起了许多纸鸢,同金陵盛景有得一拼。开场前隐隐剑拔弩张的气氛像雪水一样消融掉了,有头发的道家弟子和没头发的佛家弟子混在一起闹哄哄地放纸鸢,夹杂着齐常羡“重死了快下去两个你们是猴吗”的控诉。

齐常羡认识的少林弟子不多,这会儿演武场下大家聚在一起,穿着色调差不多的衣裳,在齐常羡眼中就是一堆长着一模一样脸的大秃子小秃子胖秃子瘦秃子。他忽然在群魔乱舞间看见了一个安静坐着的僧人,犹豫片刻,在可能认错人和继续被小和尚们当马骑的痛苦中,选择了前者。

齐常羡气运丹田,大喊一声:“如是!!!”

僧人并不受影响,正在低头看一卷经书。看清楚是谁在喊他的瞬间,僧人平静的表情就变得无奈了。

“给我把这几个崽子扒下去!你们少林是吃什么长的,一个个都这么沉?”齐常羡带着一脑门子汗,风风火火地冲过去,“你再袖手旁观,我可直接往你身上砸了。”

小和尚们扒在齐常羡身上看热闹,大眼睛一眨一眨,就是不下去,像被糨糊粘在那件隐泛流光的玄黑道袍上。

僧人只是站起来,摇了摇头。

齐常羡立刻就阴了脸色。

这秃驴就是要袖手旁观?这些小和尚能有什么武功,只消他以内力一震便能轻易脱身,还不是怕伤着这几个小秃子?这秃驴还真以为他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不成?

他在离如是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随手扔了纸鸢线,拎下抱在脑袋上的小和尚,皮笑肉不笑道,“如是师兄说要给你们吃糖,去找他要吧。”

“骗人!师兄就看了你一眼,你怎么知道!”

“骗人骗人!”

“……”齐常羡道,“我跟他确认过眼神。”

小孩子真烦。他想。然后他弯下腰,把手里拎的小和尚放在地上,又艰难反手拎下趴在背上的——这小兔崽子也不嫌剑匣硌得慌。一片其乐融融的闹哄哄中似乎有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齐常羡腰还没直起来,被一撞便站不住,腿上挂着两个小和尚往前趔趄。

小和尚机灵地松手跳远了。电光石火之间齐常羡只来得及暗骂一声小兔崽子,手掌在空中漫无目的瞎抓一把,抓住了僧人的衣角。

如是伸臂接即将与砖石地面亲密接触的道人,动作十分迅速,仿佛一直在看他。

齐常羡脑门咚地一声磕在如是胸膛上,也磕在如是胸前一大串佛珠上。

“……嘶。”齐常羡倒抽一口冷气,“为什么不是个姑娘,怎么这么硬。”

“少林没有姑娘。”如是道,同时把齐常羡给扶稳了,“门派会武马上开始了,没事吧。”

齐常羡单手捂着额头揉,直皱眉:“没事。”

他转身就走。

如是看他两眼,觉得他情绪不太好。如是猜不透道人的心思,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绕前两步摸上齐常羡额间,微微一摁。

齐常羡疼得嘶一口气,没好气道:“摸什么摸,登徒子啊?”

如是望了望天,没回答,或者觉得回答了也没有什么用。他把眼神挪回道人额头上,手上用劲儿揉了两下,才道:“瘀血揉开了,不会青。”

如是指尖冰凉,看东西异常专注。齐常羡一愣,不皱眉了,也不燥了。然而他又对自己的心境一愣,暗道,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不是,没有感情的道长,我最酷。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对如是一点头,干巴巴道:“多谢。”便脚底抹油,呲溜跑了。

如是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一颗用油纸包裹的糖砸在他脚面上,大约是方才乱时从道人袖中掉进他衣褶的,未想到这道人还随身带糖,他把它揣进袖中。

钟响连绵不绝如波涛起伏,浩浩梵音如远古洪荒里传来,一时间风停云散,静得能听见一朵桃花开放。

千年古刹,少林风骨,在场者皆静默垂首。

齐常羡难得安静,几场比武看得如痴如醉。然而他手上停不住,总要祸害点什么东西,被他师弟秦逢安踹上演武场方台时,手里还捏着个编得奇形怪状的小玩意,据本人讲是个蛐蛐。

秦逢安对他道:“放弃吧,你根本就不懂草编蛐蛐的灵魂!”

齐常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把奇形怪状的蛐蛐揣起来,正经行礼:“请赐教。”

台下有僧人小声道:“纨绔子弟,必不精于武学。”

“何以见得?”

“先前我去金陵的时候,同他打过交道,那时候他怀里揽一个姑娘,言笑晏晏。第二日因事再见他,怀里的姑娘已经换了一个。”

“此子道心稳否?依你所言,他心思不在道上,也不在武上,难道是混进武当的吗?”

“谁知道呢,听说是萧掌门半路捡回武当的。”

如是站在人群里,双眼盯着齐常羡翻飞若云的衣袂,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

他平常说话不太多,大多数时候都像修了闭口禅,因而一说话便格外引人注目。如是隔空一点齐常羡,顶着满背的疑惑目光慢慢道:“他脚步稳健,剑诀行云流水,此刻败退颓式皆是陷阱,为诱师弟主动出击寻破绽。细看他右手那柄剑,他不止会驭剑,使剑近身也不惧。”

“这一轮,师弟必败。”如是说,“不可以外表妄断人。”

“……师兄说的是。我等修心程度还不够。”

如是捻着手腕上紫檀念珠,眼神随齐常羡而动。未想那一副泼皮嘴脸,仗一身纨绔气作天作地的武当弟子也有如此锋利一面,似乎的确需对他另眼相待。

齐常羡没有笑,手诀一变再变。分明是步步防守的颓态,他眉眼间锐意却可气压江城十四州,气势冷厉。看起来脆得一掰即折的飞剑轻飘飘挡住了重若千钧的禅杖,以刁钻角度卡住了杖顶。

太极图在齐常羡脚下浮现,剑气纵横。他这时候倒像个名副其实的武当弟子了。如是估摸一番师弟杖上的力道,猜测齐常羡也许也能这样接自己三招。

卡住禅杖的瞬间,剑匣倏然再开,万剑归宗。

齐常羡终于主动出击,仅一剑。

惊鸿一剑。

剑已递到僧人眼前,再向前一分便能要他一只眼。握剑的手白皙,稍微浮现出一些筋骨轮廓,翻转间带起如黑云的广袖。

齐常羡道:“承让。”

他收了剑,袖角乖巧地垂落下来。然而还未等台下有掌声,他便又露出那副十分欠揍的笑容,摸出一个糖扔进刚输了比武尚有些颓然的僧人手中,笑道:“乖啊,给你吃糖。”

于是台下起来的不是掌声,是嘘声了。

秦逢安捂住脸,不想承认自己认识他。

齐常羡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情绪,坦然地站在原地接受一切或褒或贬的声音,笑挽个剑花,摆明了态度要继续打。门派会武没什么硬性规矩,切磋武艺为主,每人最多可战五场,输了也能够继续上去比试。

如是提着禅杖缓步上台,站在齐常羡两步远处。

齐常羡冲如是一抱拳,眼角眉梢挂着的笑意便收了起来,与玄袍同色的眼睫里压着一潭冷冰冰的泉。

如是淡淡行过佛礼,禅杖在地面一顿,就要强攻而上。

道人捏剑的手却忽然一顿,紧急摆手道:“等等!”

如是猜齐常羡在方才的比试中受了内伤,立刻就要上前叫他下场休息,却见道人舔了舔嘴唇。艳红色的舌尖在没什么血色的薄唇上划过,过分惹眼。

一时间齐常羡身上黏了好几百双疑惑的目光,他泰然自若地倒提剑柄,随手挽个剑花,笑眯眯道:“如是大师,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他又在作什么妖?难得不是欠揍语气,竟然还带点好言好语的软味道。如是问道:“赌什么?”

“就赌这一场胜负。如果我赢了呢,你就请我喝酒。——我喝我的,你出钱就是了。”齐常羡笑弯了一双眼,像是没瞧见如是一脑门子官司,悠悠接道,“如果我输了呢……”

齐常羡嘀咕道:“我怎么会输呢!”

离得近,如是听得清清楚楚,一阵无言。

齐常羡摸着下巴思量了一会儿也没琢磨出个子丑寅卯,干脆大方一摆手道:“要是我输了,随便你提个条件吧。”

说完他冲如是遥遥一扬下巴,“怎么样,血赚!”

如是:“……”突然停手就是为了这个吗。

如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以眼神无声应允。

他觉得齐常羡大概骨子里是有那么点傲气的,跳脱规矩外却也懂分寸,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心血来潮要作妖,但不厌恶。齐常羡的喜怒,如是始终摸不太透,只道齐常羡活得随性自在。

然而齐常羡根本不等他回答,提剑就笑嘻嘻地攻来,他笑起来时不像先前那样冷而锋利,但十分欠揍。他忽然心血来潮想喝酒,月下独酌太寂寞,须得坑个伴作陪。少林没姑娘,只好矬子里拔将军,挑一个长得不错的和尚——何止是不错,是非常不错。就算如是不答应,他也有办法去坑如是。如是爽快答应下来,他便瞧如是格外顺眼,连先前的气也一并抵消了。

如是横杖挡下飞剑。佛家轻功一苇渡江的身法被他使得像暗香身法,飘忽轻盈,转瞬就到齐常羡背后,禅杖端的是大开大合架势,直劈而下。

齐常羡掌中剑向后一甩,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剑格禅杖上,使道家四两拨千斤之法,手腕几抖便轻而易举卸了禅杖的力道,又借如是的力来击如是。

禅杖与飞剑不断相撞擦出金铁之声,兵器刮擦过时火星四溅,转眼间过了几十招。如是身法如鬼魅,倏然贴近齐常羡时,禅杖如刀向他刺去。

啧,真难缠。这招不能接,必露破绽。这和尚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看着多好欺负,怎么一打起来跟个斗战胜佛似的!齐常羡心下一惊,抽身而退,禅杖在半空中刁钻地变幻角度,如影随形地斜刺而下,险而又险地擦过齐常羡左手手腕。

被刮蹭过的皮肤一阵火辣辣的疼。齐常羡左手腕骨处松松挂着的黑绳被禅杖挑断,两相用力下,其上坠着的小木筒落入台下,飞没了踪影。

齐常羡愣住了。

如是紧接攻势落下一掌,拍向齐常羡胸口。这一掌是实打实用力的假动作,为的是把道人逼向他想要的方位,然而道人迟钝了瞬间,已来不及躲避。如是亦一惊,电光石火之间硬生生偏了方向,掌风落在齐常羡肩胛上。

他随如是的掌力落下台去,激起一阵飞扬的尘土,像被折断了双翅的鹤坠落泥泞。惊呼声起,齐常羡拍开要来扶他的手掌,自己爬起来,立刻毛了。

体内一阵气血翻腾,齐常羡怒视着台边缘正要下来看他情况的如是,气得头发都要炸起来了,一句秃驴在口中转了三圈又被咽下去,噎得他猛然打开剑匣,就要给如是来一记透心凉。他用那种气急了的眼神狠狠盯着如是,像头凶狠的狼,却更像心爱之物被丢掉的小孩。

如是不走了,站在原地,垂下眼睛,高大修长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俨然是一副任他宰割的样子。

然而最后齐常羡只是恨恨一磨牙,甩开众多拉着他的手臂,拂袖而去,去找他宝贝似的小木筒究竟掉在哪里。

“你等着!”他说,“你怎么敢!”

如是跟齐常羡相识不过两三日,见齐常羡气成这样,着实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主持会武的人宣布如是胜出,他才飞身下台,要去找齐常羡问一问。这人怎么喜怒无常呢。如是捻着右手手腕上的念珠想。

秦逢安横身拦在如是面前,摇头道:“师兄正在气头上,大师现在莫去招惹他,不然这炮仗非炸翻天不可。”

如是见他穿同尘衫,猜是齐常羡同门师弟,便打了个稽首:“……你怎知贫僧要去找他?”

“刚认识师兄的,都这么摸不着头脑。我见大师同师兄关系还不错的样子,随便一猜,现在看来果然如此。”秦逢安掰着手指算道,“这会儿气成这样,大概是因为手腕上那小木筒。那玩意他可宝贝着呢,粗制滥造的刀工,竟也不让别人碰……连稍微溅了水都要拿棉帕擦干净,生怕碰水开裂。”

如是回想起齐常羡被他近身的瞬间,禅杖不小心挑开的黑色细绳,立刻明白了症结在何处。他点了点头,道:“多谢道长。”

秦逢安道:“其实我希望快点有个人能镇压他,他那个草编蛐蛐编得真是惨绝人寰,还要嘴硬说这是个长得比较帅的蛐蛐。”

如是几乎能想像到齐常羡的语气,唇角掀了掀,走出两步,又折回来问:“他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么?”

下章上线一位沙雕暗香,请载酒同游认识他的朋友们尽情骂他沙雕,不要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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