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下水连空

毕竟真言趁醺酣,此间情有系,只是爱无关。

头像是亲友画的,不可以抱哦。

【深海/南河参宿】排云

*造谣一点道士pa,随手整来给亲友看的段子,整理下发个合集。

*本质无cp,接受就go↓



村里面来了个号称自己会抓鬼的道士,身边还带个小姑娘。姑娘留着奇怪的短发,切口参差不齐就像狗啃,手臂上环着更加奇怪的黑色雾气。有个村民盯着那雾气看了会儿,忽然发现翻腾的雾气间会裂开一枚枚竖瞳,满怀恶意地一齐回看。村民刹那觉得脊梁骨被捏住了,一步也动弹不得。


道士长发胡乱地用红丝带扎了,身量堂堂似一竿翠竹,只可惜表情管理不佳,看来不像道士,倒像个奸商。道士手里的折扇对着村民脑袋一敲,对方这才回神,道士说莫盯黑太岁,当心被摄魂去~我算到你今日气运不佳,是否早起就觉心情不畅?只要你付钱,就不会有后顾之忧,我替你解决,还送你牵财运服务,保证给你家请财神,神到财到。


的确感觉肩沉腿重的村民被忽悠着交了银钱,道士用牙咬了咬碎银,往怀里一揣,悠悠抖开折扇,正面用狂草书:一见生财。反面……反面是什么?村民没看清。


总之他把一大一小带回了家,姑娘烧了几张符纸,又用小刀削了自己一缕头发一并烧尽,把灰烬碾碎,涂了个奇怪的符号在村民脸上。


道士说不对,少了笔画。


姑娘抿着嘴在村民脸上重新画,道士说力度不对,重来,并在村民要生气时,用折扇敲了他的肩膀。村民又动不了了,像一块案板上的猪肉。姑娘画了五遍,第六遍对了,欣喜地喊南河,道士摸了摸她的发顶,随手去抹把符灰,啪地摁在村民额头上,念了些乱七八糟的音调。


村民惊恐地发现,他的胸口渗出红色的泥巴,还会咕嘟冒泡,几乎把他整个人都裹住。


就在他的鼻孔也快被堵住时,姑娘手臂上的黑雾动了,它倏然迎风而涨,将村民一口吞入腹中,数千只眼睛明明灭灭。村民感觉到湿润粘稠的东西从皮肤上滑过,每一寸都细致,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吐出来,大口地喘着气,惊讶地发现沉重感没有了。


道士的手还扬着,似乎随时准备再抽黑雾一个巴掌。黑雾怕他,躲了躲,呸了一声,发出孩子般的尖叫。


姑娘说师父,这样可以吗?


道士说不行啊,你资质平平,黑太岁也控制不住,我们师门不能收你这种徒弟。


姑娘很沮丧,手臂上的黑雾也咕嘟咕嘟响,道士说不然怎么说你笨呢,我不收你当徒弟,你可以在旁边偷学啊。这都听不懂,怎么把我们道观的名声发扬光大。


他一边说,一边给村民的房梁上系红绳,绳结完工的那一刻,有个细长的影子窜进了房梁的阴影里。


姑娘给它添上供炉和白饭,松了口气道:成了,你以后每逢初一就给小财神添一些贡品,要三炷香,它会保佑你的。


道士背着手,看她团团转收尾,悠闲地抖开折扇扇风,显得很满意。最后一道符咒落完,一大一小就告辞了,道士的布履满是尘土,姑娘的小皮靴和裙边都新得发亮。


村民这才看清原来折扇背面是同样狂放的四个大字:您可来了。




破庙屋顶上的道士正在抖脚看天,星象晦暗。修道的多少都有些忌讳,比如不算自己,凡算必要收钱,哪怕只是一根狗尾巴草之类的东西,南河不怎么讲究,他算自己,算未来,算来算去,天象都只给他一个穷字。南河暗骂,顺手揭了屋顶一块瓦,泄愤般地砸了。


这奇怪的道士带着奇怪的小女孩路过一座荒庙,在这里歇脚还要砸人家的瓦片,把本就所剩无几的石板敲裂了一块。坐在稻草上的姑娘闻声从屋子里探出头:南河,你能叫花花阿姨出来吗,我想她了。


道士应声,对着那些闪烁的星子比个中指,才从腰间抖出一卷空白的图纸,随手铺在膝上,舔湿笔尖,信手挥毫。他画图极快,仿佛胸中早有沟壑,几笔成型。


那些墨从纸卷上浮起,一只海象轻飘飘落在地面上,拥住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的小姑娘,心疼道:怎么给剪成这样了,南河?


南河叼着一支笔,含混不清道:你问问她呢。

参宿把脑袋埋进阿花怀里,不好意思道:学艺不精,总是要剪一缕头发当媒介,才能叫动太岁。


南河手上未停,笔走龙蛇,戴着绒帽的老金从墨中落地,随后是一群活灵活现的海獭。他越画越来劲,旋身跃下屋顶,换了一支粗笔,丢下纸卷,在空中狂放地泼墨,那破庙中裂坐几块的金身塑像挨了两笔,蠕动着凝聚作一团奇形怪状的模样,依稀看得出是九条尾巴的猫,猫头上还蒙着一层似真似幻的纱,看不见它的眼睛。


参宿道:你又在乱画神像。


南河乐道:有什么不可以,世人皆道仙佛好,只要坐在这莲台上,都是神啊。


被墨拂了的牌匾长出海葵般的触须,把自己扶正了,它还自己擦去斑驳的字迹,投出“深海道观”几个大字。参宿说别的道观都叫清风、明月、纯阳,为什么我们观叫深海啊,听起来就很不正经。


她没敢说南河看起来最不正经,南河说因为我最会画海啊。如今天下,内陆只知远方有海,却不知海如何,深海道观,很神秘啊。


南河大笔一挥,周围朽烂的木头层层生长,倒塌的砖墙复原,神雕梁上的几乎剥落的彩绘也变了模样,无数的鱼抬着一艘船,船身缠绕着熟悉的黑色雾气,当中裂开闪烁的眼睛,参宿抬头要看,被阿花捂着眼睛拦住了,她敛着眉提醒道:南河即兴画的这些神鬼,都不要仔细看。


参宿看一眼那还在院中即兴泼墨的背影,后者穿一件花里胡哨的道袍,底色用了明亮扎眼的红,其上的色彩斑斓似误食了致幻蘑菇,那些颜色似乎还会流动,看来且疯且癫。以前她见过的道士多穿青白黑,哪有人这样穿,还邋里邋遢。她问:看多了会和看黑太岁一样被摄魂吗?


老金说:不是,会沾上他的气运,变得跟他一样,以后占卜只能占出一个穷字。


参宿:……


参宿心服口服地说:那真的很可怕。


那奇怪的道士终于画累了,把笔甩手一扔,笑着躺倒在地面上。参宿注意到积满灰尘的青砖地面成了珊瑚,甚至有清亮的水轻轻涌上,她弯腰触了一把,右手上缠绕的黑雾一阵沸腾,她确信自己摸到了水,抬手却见指尖覆尘。参宿替南河捡回落在珊瑚丛里的笔:幻象吗?


黑雾卷着笔乱丢,南河扬手作势要抽黑雾,黑雾尖叫,参宿捂住耳朵,缩起肩膀,那团黑雾在她肩上张牙舞爪,被南河瞪了一眼,老实了。南河说:差不多吧,你仔细看看,能看到虚妄下头的东西,那是因为黑太岁的缘故。常人来此,就只见鼎盛的深海道观啦。


老金在旁冷哼:尽干这些鸠占鹊巢的事,也不怕这庙里原来的神出来劈你。


南河有理有据道:他要是能显灵,这庙也不会废。

本来只有一盏烛的室内如今金碧辉煌,无数灯烛与夜明珠将此衬如不夜。参宿把手掌搭在不断蠕动的黑雾上,阖眼静听,丝竹交错,乐声如海上仙音,她蓦然睁眼,眼眶中纯黑一片,蓦然翻出两只野兽般的重瞳,于是周围的一切还是如南河领她进门之前的破落,她借了黑太岁的眼睛。


阿花在旁心疼地摇头,说小小孩子何必如此受苦。参宿心念一动,那些黑色又散去了。只是一瞬间,她听到地脉中无数的哀嚎,也听到风中祈愿,五感澄明更甚婴儿。只是借眼睛,会到这种程度吗?我会被同化成太岁吗?


南河画累了,懒洋洋地坐在那金身九尾猫脚下摇他那柄写着一见生财的扇子,说:不会。


参宿问:为什么?


黑雾卷起她掉落的头发,咔嚓咔嚓地吃了。南河说:我心里有数。唉,你别总觉得我是不正常的癫子,我这衣服是正经道袍啊。


海獭们簇拥着参宿,伸爪去够她手臂上的黑雾玩儿,它大叫着呲牙,虚空中咧开满怀恶意的尖牙。参宿一把捏住那张裂开的嘴,不让它咬海獭,哪怕它们只是南河画卷里的几点墨:是因为太岁,我爹娘才不要我的吗?


南河抬手,那金身神像竟然活了一般弯下腰,他来回抚摸它被雾气拢住的头顶,冷哼:你一直以为那是你的亲爹……好吧,按人的说法,他确实是你亲爹。但你不是能驱使太岁……你是太岁本身。




半夜路过的旅人误入这间极其热闹绚丽的道观,恍然以为误入龙宫,流连许久,不愿离去。观主穿一身斑斓得像洒了颜彩的道袍,身旁跟着怯怯的白裙女孩,捧来好酒好肉,有天女伴舞助兴,好不快活,观主兴起,还褪下身上宝衣相赠。闹到后半夜旅人才歇在道观由珍珠贝壳点缀的床上,酒酣耳热,昏头昏脑。日上三竿,旅人转醒,眼前分明是蛛网破庙,他躺在烂成几块的香案上,盖了一块脏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破布。


再一摸怀中,一贯才兑的簇新钱币少了八枚。




参宿畏惧于周围目光的试探,几乎把自己藏进南河那金红交织的宽大道袍里,小声说:你为什么早上要从那个人身上拿八枚铜钱呀,你可以全拿走的吧。


南河干脆抖开宽袍兜住参宿,拿刚骗的铜板买了八个包子:你吃两个,我吃六个,刚刚好啊。


参宿:……


参宿: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穷了。


南河一哂:多好玩啊。




参宿发现,南河总是在路上。她跟着这个奇怪的道士已经走了很长的路,越过山与河,一路上的风景从没有重复。但是人总有目的地,游子挣得功名要回家乡,来城里做工的人也要回家乡,那些僧人道士也有师门道观,但南河没有。


南河的道观永远还在建,今天赚了一两银,明天赚了五百钱,他点着数,得意洋洋地说他的深海观现在有一包铆钉了,这么赚下去,马上就能给有财攒一座金身塑像。他好像没有目的地,就跟着风走,随心所欲地流浪。


她问南河,你要走去哪里呀?


南河头也没回地用朱砂在黄纸上画符叠好,提前揣在衣袍下面,专心致志,像在做工艺品。她没听见回答,好奇地提起裙子绕到南河面前,蹲下来看他怎么画。孩子在案边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发顶,被裁得乱七八糟的发丝乱翘,那些笔画像鬼画符,她还看不懂。说是案头,其实也只是南河用墨喊老金现场劈出来的石墩子。


她的影子挡了烛火的光,南河随手抽了一张空白的符,手指翻飞,叠了个黄符小狗,放在参宿手里:靠边点,别燎了头发。这烛是用海鱼油脂熬的,轻易不灭,真燎着了就只能把你剪成秃子。


符纸小狗汪汪地叫,还在她掌心跑动,参宿捧着它笑起来,听话地挪开,被转移了注意力,也不问南河要去哪里了,转而问真的有人鱼吗,人鱼烛是不是真的千年不灭?


南河说有啊,但不是书里说的人头鱼身,是鱼头人身,千年是骗人的,指不定暗搓搓续了多少油呢。


符纸小狗被放在地上,参宿抱着裙子蹲下,用手指在它前头引路,它就撒开腿追着她的指尖跑。她偶然一抬眼,见伏案画符的南河被蜡烛投下的影子蠕动、拉长,然后从边缘裂开一张牙齿锋利的嘴,口中还有无数重叠的齿,渐渐张大了。


参宿手臂上翻涌的黑雾蓦然显出实体,被煮沸般地咕嘟起来,向那张嘴警惕地呲牙,像只炸毛应激的猫。


南河的影子还在左冲右突地变换,从拉得长长的人形变成无法描述的奇诡形状。它咬向参宿的脚踝,明明没有眼睛,她却觉得自己被四面八方而来的目光盯住了,她慌张地后退,被树枝绊了一下,即将摔倒的瞬间,参宿闭眼喊道:南河——


斜里伸出一只手,闪电般地托住了参宿的后背,被打扰的南河没精打采:头一回看见?我还当你早就习惯了。


参宿拉开他那件蒙着尘的绚烂道袍,一闷头钻到他衣服底下,只露出两只眼睛,警惕地看向外头。南河拍了拍衣袍下头的鼓包,猜参宿睡觉肯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漏一只脚都怕夜里有鬼来抓。


影子一口包掉了符纸小狗,颤动起来,像在嚼动,然后呸地一声吐掉符纸,大闹着发出连串喵喵声,化出戴着红帽的雪白大猫。参宿又往南河身后缩了缩,那猫起码有八个南河那么大,南河摸它的皮毛,它歪着头想了会儿,重新变成一只正常大小的猫,蹭南河的掌心。


南河介绍道:这是我的猫,叫有财,住在我影子里。好了好了,下回给你喂好吃的,别抢小孩的玩具。


参宿紧紧抓着他,小声埋怨:怎么不早跟我说呀,吓死我了。


她手臂上的黑太岁随之发出猫哈气的声音,有财跃跃欲试地张开嘴,参宿瞟见猫嘴里层叠的牙。南河用虎口卡住黑太岁,一把将它扔出老远,有财箭一样扑出叼回,南河就再扔一遍。


参宿怯怯道:……南河,能放过它吗?


南河道:没事,就是教教它不能对谁呲牙。有财可喜欢玩球了,让它陪有财锻炼一下。


有财娇娇地喵了一声,蹭一蹭参宿的腿,太岁逃难般回到参宿胳膊上,再不敢冒头。参宿试探地摸有财的脑袋,它戴的小红帽被摸起来一点,其下不是软绒的毛皮,虚无一片。参宿受了太多惊吓,已经毫无波动,淡然地给它把小红帽戴正,全然未知她如今身旁的这些事写成奇谈能养活多少说书人。


天明时他们就继续走,参宿还小,走一段就要坐一会儿,南河不急着赶路,也不背她,就按着她的节奏走走停停,要她自己用双足丈量土地。于是她又问:南河,你要去哪儿?


南河这次回答了,他说:不知道。天下之大,还有很多东西我没有看过,就看一切经过的事和经过的人。


南河说这话的时候,正在膝上铺开纸,画路边经过的五花马。马上少侠负剑背弓,轻裘缓带。他也画路边走过的卖货郎,鞋上泥污,弓着腰背。参宿好奇地看,他就指着行人说:多看,多想。别总是想你家那一届三分地——你不是他们那种会被土地束缚住的人,此心该向天际。


参宿于是跟着他的手指,望向天边排云而上的鹤。她说我以后也能那样吗?


南河说:不过是朝游北海暮苍梧,有什么不可以?


她听不太懂,但不妨碍她听出他描述的气象万千,她又看一眼南河,后者披着花里胡哨的道袍,里衣小了一号,紧巴巴地贴在身上,头发用一根丝带胡乱扎住,看那花色,应该是他裁的那道袍剩下的边角料。听起来是有大本事、大神通的,可怎么天天跟街头巷尾的摸手算命抢摊,接个驱邪的生意都要靠一张嘴坑蒙拐骗。


好不正经,但好有趣。她被南河夹在咯吱窝下面逃命过,也双双被村民用扫帚打出过门外,还被认为他们是骗子的家丁追过二十条街,狼狈地蹲在小巷里对视,参宿想笑,南河把她嘴一捂,出声就要被发现了!参宿说可是你有道法,你可以打跑他们。


南河揭掉脑袋上的烂菜叶,没好气地说不能乱用懂不懂。他看参宿似懂非懂,于是细细解释,就像我有一把刀,但不能每天都拿出来对着别人乱挥舞,不然这样久了,我就会变得目中无人,迟早会害了自己。


他又说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有所约束。他说完想起来参宿是个太岁,尴尬地补充:你有人形,就不能跟太岁这种没有人形的邪祟一样到处啃人吧,不然会逐渐失去人形,变得跟它一样。


参宿点头,她胳膊上的黑太岁呲牙到一半,南河的影子动了动,它忍气吞声,缩回去了。参宿说:我应该还是想做人吧,做人挺好的。


南河来了点兴致,蹲在飞檐的翘角上问她为什么。他背后升起一轮巨大的月亮,许多墨绘的蝴蝶随月光而起,随着南河的指尖飞向云端,渐渐地碎了。


南河常常做这些事,没有意义,不为找人,只是因为他觉得好看,参宿问了几次,就了然了,这或许是他的生活意趣。


参宿说人有手臂,有体温,可以拥抱,可以绘画,还可以爱与被爱。


南河搓着手上的墨,笑了:哪怕这人间其实并不如想象中美好?


参宿摇头,说我不知道,你总说还要多看。我还没有确定的答案呢。


南河把手上的纸一扔,纸卷像蝴蝶般翻滚着落下,参宿抬手轻轻地接住。纸上画着一个头发短短的奇怪小姑娘,盘腿坐在一只巨鹤背上。那鹤浮在九霄,翅下千里江山。




赶夜路的旅人商贩说偶尔会在荒郊野外见人影幢幢,拨叶观之,见霸王横槊,公孙剑器,刘伶醉酒……又见水波翻涌,游龙偶然露出一鳞半爪。有人说是神仙显灵,也有人说百鬼夜行不过如此,众说纷纭,惹了不少人前去探究。把附近的土地翻了个遍,也只找到几缕墨汁,但不知为何,这异象再也没出现过。参宿说:你怎么总是不睡觉在荒郊野岭画画?


怪谈制造者本人心虚地咳嗽一声:我在为深海观的壁画彩绘积累素材。




没头没尾的小故事,没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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