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下水连空

毕竟真言趁醺酣,此间情有系,只是爱无关。

头像是亲友画的,不可以抱哦。

流云剑

参加了学校一个比赛,迅速摸了个小故事投稿,发出来除个草吧。



青衫书生摇着折扇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神秘的宗门,宗门里有一万个剑客,掌门正在跟大师兄和二师兄讲故事……讲的什么故事呢?故事是这样的:从前有座山……


神秘宗门的大师兄道:师父别说了,我们全宗上下只有三个人,顶多再加一只狗。


书生哈哈大笑,快乐地撸着狗头:徒儿不要那么死板嘛。


书生模样的中年人连剑都不佩,据他说剑术练到一定程度,什么都可以拿来当剑。他当年还拿着锅铲子打败了一帮劫匪……师兄泼冷水道:师父,你明明是当了剑换酒。


书生打着哈哈企图蒙混过关,被他那正经起来六亲不认的大徒弟好一通说教。师弟把狗抢过来,快乐地撸狗,和书生那个模样如出一辙。


书生本来的确是个书生,开了一家小小的私塾,教孩子们人之初性本善。某日骤醒梦罢,卖尽书卷换了剑,一人一马闯江湖去了。也许他确实是个剑道天才,十来年从名不见经传的小私塾先生闯成了赫赫有名的剑客,想拜在他门下的人能从江南排到塞北。


然而他偏偏忽然销声匿迹了,只有流云剑的名头还留在江湖里。书生大隐隐于市,宗门既不在山上,门下也没有一万个剑客,只有两个徒弟一条狗。他教徒弟们剑在人在,徒弟疑惑问他:师父,你的剑呢。


书生说拿去换了酒,所以我不在江湖里啦。


师兄就领着师弟黑着脸去挨家挨户地问当铺,当铺都说没见过剑,师兄又黑着脸回来,书生又哈哈哈地搓狗头,转移话题说:徒儿,为师想开私塾。


那就开吧!师弟说,我就可以有很多很多师弟师妹,有一万个!


师兄说:师父开心就好。


于是私塾又重新开起来了,书生在门口挂了个匾。


师弟念:用舍由时,行……行藏在我!


师弟念的是第四声。


师兄道:藏,第二声。你的书都白读了?明日背千字文给我听,加挥剑一千下。


师弟小脸煞白,撒腿就跑。


师兄为人颇正直,正得像拿着象笏板能三言两语就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的老大臣。满宗三个人,师父不靠谱,师弟贪玩,重任就压在了少年老成的小小少年身上。


书生把狗抱在怀里,笑看师兄满地撵着师弟读书。


寒来暑往,就到了出师的日子,书生给了他们一人一柄剑,就把他们赶出私塾,到江湖里自行历练。


平日里他们练习用的都是木剑,师兄却不要剑,佩着他的木剑走了。师弟拿着那柄看起来颇旧的剑,骑着小毛驴溜溜哒哒走了。闹市里的小私塾一下就安静了下来,书生折了一支桃花随手挽个剑花,一不小心就把自家大门劈了。


书生苦着脸放下桃枝去修门,还要跟探出头的左邻右舍说:这门突然就倒了!真奇怪!


师兄于剑道一途颇有领悟,他不光是个剑客,还是个侠客,只是他侠得一点儿也不风雅。那些欺男霸女的地头蛇公子们还在提着剑摆造型的时候,师兄已经拿着木剑把他们全砍翻了。


有姑娘对师兄暗送秋波,师兄脑门上贴个问号,一率回答女人影响我出剑的速度。女侠约他半夜练剑,师兄赴约,满脸正直地一招劈了女侠的剑,说:你不行,你好弱。


气得女侠哇一下大哭。


师兄很不解,问:你怎么了,剑不练了吗?


师兄遂得了个名号,叫木头剑客。


师兄还是很不解。


其实这样的剑还有一个叫法,叫君子剑。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师弟生了双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颇有潇洒风流意气,女侠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类少年。书生给他的那柄剑很旧,他怀疑这剑是他师父从地摊儿上两文钱买的。然而他的剑一出鞘,总是有人颤声问:难道这就是消失了很久的流云剑吗。


师弟:?


师弟说:什么流云剑,你不如叫我桃花剑好了!


师弟曾与人在桃花林中切磋而不伤半朵花,剑锋染三分桃花色,也曾醉卧舟中念满船清梦压星河。


江湖上没有人知道书生的名字,他们只认识那把斩恶惩凶的流云剑。师弟只知道师父是个没什么远大志向的私塾先生,喜欢喝一点酒,然后敲着碗唱大江东去。


师兄和师弟一同追查了一件震惊武林的大案,江湖与庙堂勾结拐卖人口,私吞赈灾银两。他们追着线索一路查过去,查到了位高权重的大官。


这位大人颠倒黑白的能力十分之强,他说幕后主使其实都是这师兄弟二人,他们栽赃嫁祸,还监守自盗。本来这话没人相信,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地,就三人成虎了。


师兄弟这才发现,原来剑可以杀一人,可以杀十人,却斩不破流言蜚语。他们救过的人如今通缉他们,曾把酒问月的朋友如今不认他们,然而他们十分默契地都没有提最后的路:隐姓埋名地回私塾去,师父永远在那里。


仿佛他们只要回去,就还能够回到幼时折花问剑的无忧无虑日子。


君子剑仍然是君子剑,直到被暗算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去暗杀幕后主使。师兄抹掉嘴角的血,神色淡淡:师弟,也许今日过后,江湖再无你我。


师弟喝着烈酒,笑了一声:虽九死其犹未悔。


在被伏击时,师兄的木剑断了,师弟伤了右手。


漫天箭雨里,二人肩背相抵。作为江湖客,他们这一生很短,还没有行更多的侠,却又很长——他们救出过很多人。似乎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师父忽然踏叶而来,犹如神兵天降,笑道:徒儿,拿为师的剑来。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吗,遇到事情要告诉师父。


那柄很破旧的流云剑再一次握在了那个叱咤风云的剑客手里,剑客一副书生打扮,横剑于徒弟身前,道:有些人真是越活越不要脸皮,看我徒弟水灵,就要陷害他们。没得法啊,我徒弟就是江湖第一和第二美男,羡慕也没用。


师弟戳了戳师兄:听见没,我是第一美男,你是第二。


师兄麻木地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师兄背后始终挺直的脊梁终于松了一松,在那个并不宽厚的背影庇护下,仿佛立刻就安全了。


流云剑果真如流云一般剑意绵长,源源不绝。师弟看得呆了,使劲儿夸:师父好身法!啊,打他哪里!对,打得好!嚯,这一剑角度真好!


听得师兄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书生带着师兄弟二人全身而退,终于又回到了原来的小私塾门口。私塾看起来已经关闭很久了,四处都挂着蛛网。


书生道:我们养的狗已经老死了。


说完他就倒了下去。师兄这才发现书生身上有多处致命伤,只是他满身都是别人的血,他们竟没看出来。


江湖中真的没有独一无二的流云剑了。


书生的骨灰按照遗愿撒在山巅,能听见冬雪化去,春水破冰第一声。


师兄把私塾重新开了起来,那有着浩然正气的君子剑从此销声匿迹,做了个清闲的私塾先生,教孩子们辨善恶是非。


他的木剑埋在后院里。


师弟负着流云剑,义无反顾地重新闯入江湖去,以身证道,为师门正名,行侠仗义。他归时恰星满冷溪。


十载江湖风雨,一朝新题。



评论 ( 4 )
热度 ( 32 )

© 亭下水连空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