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下水连空

毕竟真言趁醺酣,此间情有系,只是爱无关。

头像是亲友画的,不可以抱哦。

【王喻】星

*王喻,架空魔法学院paro
*HP还没看完,部分背景设定借用HP,部分是自己瞎扯
给@景三Jimma的生贺,终于写完啦,食用愉快

王杰希抱着一大摞旧书踏进图书馆登记归还。那些书的封面上大多数都扣有附着魔法的固定扣,防止里面的一些不太好的东西挣脱书页。王杰希对这些危险而吸引人的知识挺感兴趣,但整个荣耀学院里似乎没什么人喜欢它们,他借回去的书上总积着尘埃。
需要归还的书被放在柜面上的六芒星里,只需要等待几秒钟,它们就会从柜台上消失,回到它们本该呆着的地方。王杰希的目光在一排排红木书架上巡梭,低声念叨着自己想要的书名,“《量子魔法理论与炼金矩阵》……” 
他发现了他的目标,它的书脊上刻着烫金咒语符文,每一条划出的痕迹里都带着厚重的历史沧桑。
在王杰希把它从书架上取下来以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率先把它拿了下来。那只手的主人戴着蓝色六芒星与剑组成的戒指,肤色在术士黑袍的衬托下显得过于白皙。 
王杰希瞬间就认出了这个隶属于蓝雨分院的术士,并确定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喻文州。”
“前辈,下午好。”被叫到名字的银发术士微微偏过头朝他笑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厚书,显然立刻明白了情况,“你在找这本书吗?” 
“是的,下午好。”王杰希点了点头,“我以为这样生僻的东西不太会有人看。” 
“我不太急着看这本,你拿去吧。”喻文州把书递给王杰希,并从书架上抽出另一本讲述恶灵与黑森林的厚砖头,“我认为这些东西非常有趣,多了解一些东西总是有好处的。” 
“谢谢,确实是这样,现在这么觉得的人已经不太多了。”王杰希说,“你下午没有课吗?”
“有一节草药学,不过已经上完了。”喻文州回答,“我在自习区占了位置,要不要一起去?” 
王杰希对此有些意外,还是点头应允了喻文州的邀请。 
宿舍大概只适用于读一些课外书,大家都默认宿舍是休息以及休整的地方,因此在宿舍通常会非常随意放松。例如与王杰希同属于微草的牧师与守护天使双修的方士谦,就经常在宿舍叮叮咣咣地摆弄他的盾牌和十字架。
自习区窗边第四排桌子上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喻文州把它推向一边,抱着厚厚的书和羽毛笔入座。王杰希在银发术士的旁边坐下来,翻开他的魔法生物课本整理笔记。
“用新配方泡制的咖啡味道还不错,要不要尝一尝?”喻文州举着抿过几口的咖啡杯在王杰希眼前晃了晃,他的动作很随意,眼神专注在刚从书架取出的书上。随着魔法扣的打开,从泛黄柔软的书页里猛然浮现一张狰狞的黑色巨脸一口向喻文州的手掌咬去。喻文州平静而迅捷地摊开手掌向下虚按,他的掌心里浮现浅淡蓝光,瞬间将巨脸重新压回封印里。 
“这种事情做多了自然会比较熟练。”喻文州微笑道,“前辈应该也经常碰到吧。”
王杰希不动声色地散去了暗处凝聚起的一朵星芒,自然地接过喻文州的咖啡杯小口小口地喝着。“谢谢,咖啡很不错。” 
按理说他不应该喝的,或者是喻文州的笑容太具蛊惑力。白金色的阳光碎雪一样漫进窗来,光落在术士的银发上,让他看起来几乎整个人都融化在光里。
王杰希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确认那个银发术士还坐在原先的位置,唇边带着一点柔软笑意,捏着羽毛笔垂眸书写。 

整座学院都被笼在金红的薄薄光线里面,骑着高头大马的半透明骑士虚影猛地穿过彩绘玻璃高举长枪肆无忌惮地策马狂奔,只在夜间出没的吸血鬼伯爵虚影占据图书馆一角,用怀缅的语调给好奇的学生们讲述他的生平。 
王杰希揉了揉眼睛,有点迷糊地坐直身体,随着他支起上身的动作,盖在他肩上的织物哗啦一声落在自习区的地毯上。他抓过那件衣服抖开,那是一件做工考究的黑色术士外袍,胸口的位置刺绣六芒星与剑交织的标志,衣角一圈银色符文滚边。 
他立刻清醒起来,意识到喻文州已经离开了。 
几个小时以前他还与喻文州一起喝咖啡,然后他开始整理炼金理论笔记,接着他就困成了狗。
王杰希摸着良心想,就算处理了堆积成山的微草级长事务,练习了大概两节课魁地奇,也不至于累到秒睡。 
王杰希叠好术士袍,觉得喻文州勇气可嘉,敢在这么冷的天气不穿外袍。他侧身躲过向他撞来的半透明骑士——虽然这只是魔法造就的景象,眼角瞥见桌面一圈用来避免打扰的符文闪了闪,缓缓黯淡下去。 
他想起下午的梦。 
喻文州把外袍披在他肩上,弯着眼睛笑得很温和。然后术士低下头,温柔地亲吻了他的额发。
术士的长发像他在对角巷里见过的银线一样好看,他记得自己稀里糊涂地抓住了一缕,握在手心继续呼呼大睡。 
微草的魔道学者林杰前辈说,有的时候梦不一定是梦,还有可能是现实或者现实的投影。
王杰希不着边际地想,根据占星与魔法原理,这样的现象一般都是因为吃枣药丸,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深刻地反省:早餐吃了没,中餐吃了没,晚餐吃了没。 
然后微草的级长魔道学者潇洒地转了个身往食堂去了。 

王杰希哈出一口白气,拉着他的大行李箱等待列车到来,他的猫头鹰在笼子里安份地左瞅右瞅,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景。拉着同样大的行李箱与小信使等待的学生占满了学院的列车月台,他们兴奋地谈论着回家后要做的事情,并一刻不停地交换地址。
忽然一只手从后面拍了拍他,王杰希转过头去。 术士站在那里笑眯眯地向他打招呼,鼻尖冻得有点红,方格围巾遮住了术士的小半张脸,一双手严严实实地插在口袋里。
王杰希承认喻文州非常合适冰天雪地的场景,在充斥着飞雪的冷色调季节里,喻文州看起来像一个以美貌著称的雪精灵。 
“刚刚我问过了教授,列车可能会因为大雪稍微晚点一些。”喻文州说,“可惜现在没有热咖啡给你。”
夹杂着雪花的寒气直往王杰希的领子里钻,他向上提了提围巾,随手抹去尖尖的魔术帽檐的薄雪,“你看起来很冷,没关系吗?” 
“还好,虽然北方的冬天冷了点,但胜在很漂亮。”喻文州接住几片雪花,雪片温驯地悬浮在他的掌心,他看着那些漂亮的冰晶微笑起来,“我的家在南边,一个几乎只有夏天的地方。” 
“在学院就能看到雪了。”王杰希眼疾手快地把被路过学生不小心碰掉的铁笼推回原位,那里面关着喻文州通信用的雪鸮,不经意间还被看着挺无辜的小家伙儿给啃了一口,虽然一点都不痛。从小就能自然获得鸟类亲近的魔道学者王杰希觉得有点奇怪,“这只小家伙对我似乎不太友善。” 
喻文州很轻的笑了起来,从铁丝笼的缝隙里伸进一根手指蹭了蹭雪鸮的小脑袋,体贴地解释道:“这是少天的夜雨,他刚才临时被教授叫走了,我帮他看管一下——索克已经回家送信去了,它不会走丢的。” 
说完他又把手缩进了斗篷下面。
“物似主人形。”王杰希评价道。他其实是第一次听喻文州说起他的家。说到家乡,他立刻翻了翻口袋,里面装着一本手掌那么大的浅绿胶线装订本,封面有微草的徽标,用来记录同窗们的详细地址。他把红色的标记线绳拿开,匆匆翻阅之后得出了结论——里面没有喻文州的地址。
在期末回家的火车月台上,交换地址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对象是喻文州,王杰希就有种仿佛在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难以启齿。 
占星成绩从来都是优秀的王杰希从来不看女孩子们常购买的《手把手教你撩汉》《恋爱咨询一百式》等等看起来高大上然而并没有什么鸟用的书籍,他想起了方士谦擦十字架时的扯犊子:我跟你们讲啊,恋爱的时候怂的人,永远找不到对象。
方士谦还扔下布双手比了个心,说follow your heart。 
王杰希想,方士谦的技能点肯定全点在了扯犊子上。
他扶了扶帽檐,让视野变得更加宽阔,宽阔到足够装下那个微笑的银发术士,“——”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汽笛的长鸣里。
老式列车拖着长长的白色蒸汽姗姗来迟,它身上喷涂的绿漆已经有点剥落褪色,行驶在麻瓜看不见的轨道上,像冰雪覆盖的荒原上一道绿褐色的伤疤。它已经在学院和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之间往返了无数次,看起来快要被时间淘汰,但因为魔法驱动的缘故依然稳定又安全。 
喻文州眨了眨眼睛,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王杰希摇了摇头,觉得这趟列车有点碍眼:“上车再说,先放行李。” 
他们上车的挺早,空着的车厢还很多。王杰希就近拉开一扇车厢门,与喻文州坐了进去。
列车还停靠在学院月台边,大概还得有一小会儿才能启动。喻文州擦了擦泛起雾气的车窗玻璃,小孩子一样向外张望,术士的黑色指甲按在玻璃上,带起周围一小圈手掌状的雾气。
王杰希第一回碰见喻文州的时候,场面和现在出奇相似。 
王杰希二年级,魔道学者的小斗篷一直垂到脚踝,穿着规规矩矩的学生短裤与长筒袜。
已经是第二次去学院的他一点儿也不慌张,轻车熟路地把行李交给列车员后登上那辆老式蒸汽列车。王杰希对这些流程非常熟悉——他的父母在荣耀魔法学院里相识后结婚,对学院的认识与小技巧都当睡前故事听,他是天生能够使用魔法的宠儿。
戴着兜帽的男孩敲了敲王杰希所在的车厢门,礼貌地问道:“打扰了,别的车厢都满了。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王杰希点头让他进来,同时打量着面孔稚嫩的男孩。男孩比他还要矮上一点,应该是一年级新生,穿着学生短裤白色短筒袜与小皮鞋。车厢里供暖开的很足,男孩坐在他对面的窗边摘下兜帽,露出一张非常精致的脸孔。 
王杰希惊异于对方的发色与耳朵,在二年级的小魔道认知里,拥有银色发丝与眼睛的大约只有精灵这一得天独厚的种族,更不用说雌雄莫辨的美貌,可他的耳朵不是精灵的尖耳朵。
“我叫喻文州,”银发男孩微笑着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是即将入学的新生。” 
“王杰希,微草的二年级魔道学者。”他摘下帽子,与男孩轻轻握手。 
喻文州似乎很爱笑,他笑起来的时候银白的睫毛半遮住铂色的眼睛,显得温柔且无害。他注意到王杰希的目光,于是捻起自己一缕头发,非常自然地解释道:“我的父母都是不能使用魔法的麻瓜,发色与眼睛都是天生。” 
“抱歉,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王杰希有点窘迫地摆了摆手。学院里总有那么一部分“血统高贵的贵族”,仗着自己父母都能使用魔法而瞧不起别人,说白了就是熊孩子的攀比心理,或者是想搞出个大新闻。
“我知道,直觉告诉我前辈不是那样的人。”喻文州善解人意地摇了摇头,小手掌抹去车窗玻璃上的雾气,向外张望起来。列车正驶过覆盖着永久冻土的冰原,窗外掠过巨龙似的连绵起伏的雪山。座位对于没长个的小孩子来说有点高,喻文州的腿碰不到地面,于是悠闲地晃荡起来,他感叹道,“真漂亮。” 
王杰希忽然产生了一种神经病似得中二预感,他觉得这个人跟他以后可能是有关联的,而且还不止一点点。鬼使神差地,他开了口。 
“你会在学院里看见更好的风景。”王杰希正襟危坐,手里握着他的小扫帚,直视对方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相信我,外面的世界更大,而且更有趣。你不该局限在某个地方,这是我的直觉,说出来似乎有点失礼。” 
银发的孩子半侧过脸,看上去有点惊讶。窗外雪山已经渐渐走到了尽头——他们已经穿越了雪原,星星点点的绿色重新占据视野,并逐渐扩大成生机盎然的广阔平原。然后喻文州弯起眼睛笑了起来,肩膀微颤。 
“今后请多指教。”喻文州说。

喻文州那时候就长得祸国殃民。王杰希把自己从回忆里拉出来,撑着下颌想。
他的手指藏在斗篷下面,捏着一张写着他家详细地址的羊皮纸条。
他们所在的包厢门哗啦一声被推开,来人的肩上还挂着没化的雪花,背着一把细长的东西。那是用布条裹住的货真价实的冷兵器,在学院竞争赛里,王杰希不只一次见过它被使用的样子,也实打实地与它对上过。这个剑客随手带上门,大喇喇地坐在喻文州旁边,深吸一口气长篇大论起来。 
“哎我才刚坐下呢就开车了,好险好险。教授真的特别麻烦,还说等我当了导师就懂得啰啰嗦嗦是怎么回事了——可我不想当导师啊,我想加入魔法部行侠仗义威震四方——” 
喻文州赶紧插着空隙打断了他,如果不阻止的话,他可以从教授一直说到果壳里的魔法而不用喝一口水,“少天,梦想什么的先等等。教授叫你去做什么?” 
“教授说……等等这不是王杰希吗,”黄少天才注意到王杰希似的,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用手肘捅了捅喻文州悄声道,“队长他有没有套机密啊我们这可是竞争关系,对了大眼他最近好像有点思春,你可别告诉他。” 
王杰希:“……”我都听见了。 
他装作从内袋里拿怀表,顺手就把一直夹在指间的纸条塞进了内袋。他翻遍了脑海也没找到大变活人的咒语,于是决定下学期开学的竞争赛好好跟黄少天打一架。
“好,不告诉。”喻文州笑着应了一声,“继续,教授说了什么?”
王杰希捏了捏眉心,他希望喻文州没有从黄少天的话里读出什么信息,还不到时候。自从当上级长,王杰希就收敛了他的独特风格变得稳重起来,没把握的事就要让它变得有把握再去干。
王杰希起身准备叫住推着餐车经过的老妇人,那一瞬间他敏锐的视力捕捉到喻文州的眼神里四分戏谑四分看热闹,还有两分复杂。术士一手拿着黄少天刚刚塞的巧克力,另一手捏着袖子边,骨节有点发白。
王杰希不动声色地掏出裤子口袋里的金币,买了三杯热咖啡。
“我怎么觉得有杀气,”黄少天挠挠头发,对着车窗玻璃把金色的柔软刘海给呼噜整齐,“哦……教授说明年开学有魁地奇比赛,叫我不要去给魔道学者(特别是王杰希)添乱。开什么玩笑我这叫明明锦上添花。”
“教授说的很对。”王杰希触碰杯壁试了试温度,把最暖和的一杯推向喻文州,“别用你的冰雨给参赛选手削扫把。上次一个可怜的小选手着了你的道,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黄少天嘎嘣一声咬了一口巧克力,另一手捏着自己那杯咖啡,不服气道:“我这叫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摔下来可不是我的锅,你们魁地奇比赛多凶残啊。”
“魁地奇确实是比较危险的竞技项目,特别是不怀好意的冲撞,球向观众席飞去的时候也很惊险。”喻文州说,“在我看来魔术师的英姿更精彩些。” 
魔术师的内心波动起来,仿佛一千条鲸鱼同时跃出海面掀起浪花,但从他的表情一点都看不出来。王杰希非常镇定地喝了一口咖啡,在他说出什么话之前,黄少天已经扯着王杰希叽里呱啦地说起来。
和黄少天说话根本不用担心话废问题,从各分院的分布位置到某个教授的穿衣品味,应有尽有。 喻文州就捧着那杯咖啡面带微笑地围观,时不时说上两句,任凭黄少天对王杰希进行精神污染。 
王杰希想了想,打开包厢门把黄少天给扔了出去。 

如果不是列车上禁止斗殴的话,王杰希早就向黄少天扔熔岩烧瓶了。他一直试图问喻文州要地址,可是合适的时机都被黄少天满嘴跑火车给打断了,他几乎要怀疑这个有名的机会主义者是不是故意为之。
黄少天把自己的行李箱留在喻文州身边,自告奋勇先去叫车。他们即将乘坐专用汽车回到那个一年几乎都是夏天的地方,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期。
术士重新戴上了他的兜帽,防止被一部分路过的麻瓜投以异样的眼神。小缕银发被黏在他的脸颊边,看着让人心里发痒。 
王杰希很自然地凑近推开喻文州的手腕,手指捻着露出兜帽的头发轻轻别在术士耳后,满意道:“这样麻瓜就看不出来了。”
他们的距离挨的很近,魔术师的手扶着黄少天的行李箱以免它们被行人碰倒,而喻文州站在自己和黄少天的大箱子形成的夹角里,看起来就像王杰希把术士逼进了角落。 
“……谢谢。”喻文州愣了一下,很淡地微笑起来。
黄少天已经跑回他们跟前,这意味着车已经准备就绪。喻文州递给王杰希一张纸条,与黄少天一起向他简短地告别——车已经等在站台外面,不然黄少天还能做一番冗长的演讲。
“再会。”王杰希说。 喻文州已经走了几步,听见声音半侧过头弯着唇角向王杰希笑。他的笑容和几年以前还没入学的小孩模样重合在一起,依稀有种时光安稳之感。 
王杰希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火车站台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很愉悦地笑了起来。
或许再过几分钟,或几小时,银发术士就能发现口袋里的小惊喜——他趁着帮喻文州整理头发时放进去的羊皮纸条。 
他打开喻文州给他的纸条,那上面写着一串地址。 

一只隼停在王杰希的窗台上,用喙轻敲紧闭的玻璃。房间里没有动静,于是这只小家伙百无聊赖地蹲在玻璃边打起了瞌睡。以至于王杰希打开窗户的时候,它啪叽一声摔在了卧室地板上。
王杰希:“……”黑心术士的鸟也学会了碰瓷儿吗。
他把迷迷糊糊的隼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检查,确认它没有受伤,接着在它的脚爪上发现了一枚蓝雨徽章。王杰希默念咒语将指尖点在上面,咔哒声后传出了慢条斯理的声线:“我是喻文州,希望你听到这条留言的时候是个好天气……”
王杰希从打开的窗户往外看,如果忽略嗖地一声打碎了他的窗玻璃的魁地奇和嗖地一声骑着扫把从他眼前飞过的邻家熊孩子,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天气,并且适合约会或出游。
“……按时间来算,如果你在这时候出发,我们刚好能在中转站碰面并且一起买些开学用具。留行在我这里似乎吃胖了,希望它落在你的肩膀上时你不会觉得重。”
喻文州的信使死命挣扎起来,力度之大模样之凄惨就像王杰希在虐待它似得,等它辨别清楚王杰希的身份后,立刻老实下来,无辜地啄了啄王杰希的袖口。
“……我真怀疑你刚刚摔掉了脑子。”王杰希把它安置在自己肩上,随手用魔法恢复了被打破的玻璃,戴上织锦手套,对着穿衣镜理了理领口,转身下楼。
他的行李几天前就被他放在门口,王杰希已经等待多时了。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喝酒划拳的巫师,王杰希一眼就在破斧酒吧的吧台长凳上发现了他的目标。黑袍术士正慢慢地喝着一杯天蓝色的果汁,他甚至能看清术士卷翘的银白睫毛与肩上那只胖猫头鹰的羽毛纹路。
……等等,胖猫头鹰?
王杰希努力说服自己没看到眼熟的猫头鹰。
喻文州注意到了肩上落着隼的魔术师,于是挥手向他们致意。索克立刻扑腾着大翅膀精准空降在喻文州的兜帽里,只露出一个努力瞪圆了眼睛想要卖萌的脑袋。
王杰希:“……”你还有没有一点身为掠食者的尊严。
同时胖猫头鹰像鸟形炮弹一样落在王杰希手上,凭借它过硬的体重让王杰希抬起的手臂偏移了一寸。
“你的喂鸟方式或许出了问题。”王杰希掂量着手臂上无辜地歪着头的猫头鹰,“我怀疑留行已经胖得飞不起来了。”
名叫王不留行的猫头鹰委屈地不想和它的主人交流,一扭头把脑袋藏进王杰希的大斗篷下面。
“真希望你买了信使保险。”喻文州把一直试图啄王杰希一口的索克脑袋按回兜帽,“留行的食物和索克的一模一样,它胖的这么迅速或许是因为太努力了?”
“……”养鸟专家王杰希用他特征分明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喻文州一眼,回答道,“留行是猫头鹰,喂隼的方式不行。”
喻文州:“……”

一面死胡同尽头的墙被数颗星星有规律和节奏地敲击数下后,用来组成墙的灰色水泥砖块迅速整齐地旋转折叠,露出其后自成一体的世界来。这是一条极度繁华的街道,蜘蛛网般的道路从这条主干道延伸开来。
“每次来对角巷,它都这么热闹。”喻文州说,“买东西就像要抢一样——但这种地方,慢慢逛才是最有趣的。”
“不知道有没有给鸟减肥的药。”王杰希半开玩笑道,“等会儿可要好好看看药材店。”
喻文州看了他一眼,“好在把留行放回了房间,不然它更要委屈地不想理你啦。”
王杰希理直气壮地看回去,“是谁造成的现状?”
喻文州笑了笑,避重就轻地指着他那一侧的玻璃橱窗,少见地提出了明确的要求。他平常随和极了,如果拿着两样东西让他选择,或者询问他下课之后去吃什么,他的回答一般都是随便。“去那里看看,我想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王杰希跟在喻文州后面,穿过缠绕着叮当作响的风铃草的玻璃门,比起店铺里售卖的东西,他对店铺装潢更感兴趣一些。店铺老板是一位看起来很干瘪的老妇人,她看着王杰希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取下货架上的某个纸盒交给喻文州。
王杰希被老妇人的眼神看得不太自在,只好随口询问道:“这是什么?”
“礼物。”喻文州笼统地回答,“送给一位重要的魔道朋友。”
“你特意来对角巷是为了这个?”
喻文州点头同意了他的推论。
在王杰希有什么想法之前,他的视野忽然亮了起来,他的尖帽子被喻文州取下来抱在手里,然后扣上了一顶新的魔术帽。王杰希想,可能这是喻文州手速最快的时候。
王杰希瞥见扔在一边的纸盒,不太确定地问道:“……给我的?”
“是的。”喻文州抬起手帮他扶正帽檐,好像才意识到这样的行为过于亲密似得稍稍后退了一小步,“开学礼物。它的属性比你原来那顶好一些,正好开学有魁地奇比赛。”
喻文州停顿片刻,轻声说,“我知道你是最棒的捕球手。”
王杰希愣了愣,戴着织锦手套的手指稍微顶起帽檐,露出一个有些年少轻狂味道的笑容。帽尖的银色星星划出一道闪亮的轨迹,像魔术师扫帚尾端一闪而过的星辰粉末。
他说,“胜利的天平,一定会倾向我们。”
术士也笑了起来,手杖顿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宣战似的微扬起下巴,眼睛里带着属于级长的骄傲与自信,“仅仅魁地奇比赛。”
“那就……拭目以待。”王杰希毫不示弱地对上喻文州的目光,压低了嗓音逐渐逼近像是威胁。在学院竞争来说他们是终将兵戎相见的宿敌,场下他们能够共饮一杯咖啡。
喻文州此刻的眼神堪称瑰丽,足以让他平稳的心跳乱上一拍。如果让王杰希形容,他可能会说,那是令星辰也黯然失色的眼神。
他们在学院竞争的团队总决赛狭路相逢。王杰希骑着他的灭绝星辰掠过天际宛如流星,忽然他翻身跃下灭绝星辰并抓着它疾速坠落,扫帚迅捷地拍向吟唱咒语的术士。
金发剑客忽地横剑挽了个剑花向王杰希刺去,平淡无奇的一剑却弥漫浓重寒意,破空的剑气硬生生让王杰希止住坠落身形,手腕一转往黄少天身上甩了个熔岩烧瓶。与第一剑客缠斗的过程中,他纵观局势远远向喻文州投去一眼。
喻文州带着一点儿游刃有余的笑容,走位指挥,卡着微草要命的空当吟唱咒语。喻文州半举起手杖,周围因光线而产生的影子逐渐脱离它们本该存在的位置,像一道道黑光汇聚在喻文州脚下,粘稠阴影沸腾似的泛起气泡并缠绕组合为一扇巨大的死亡之门。那一瞬间喻文州对上王杰希的目光,像某种令人兴奋的催化剂被注入血液扩散到四肢百骸,王杰希觉得自己仿佛被点燃了,他欣赏那样富有斗志且孤傲的眼神。
然后微弱的火星发展成燎原大火,几乎要把他吞噬殆尽。王杰希想,这就是他的宿敌。
那时候喻文州站在死亡之门造成的猎猎狂风里,衣角飞扬。

“我是谁我在哪儿??”方士谦左臂上还套着盾牌,满脸天哪是不是世界末日到了的表情,敲着桌子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方士谦猛然醒悟过来,立刻抱着他的宝贝十字架左看右看。他刚刚笑的太狠,忘了手里还拿着十字架。方士谦表情一变,捧着十字架嘤嘤嘤地垂泪,“王杰希啊你怎么这么狠心,我和十字架父子俩相依为命,你居然害他光洁的表面被砸出了坑……”
王杰希觉得他神烦。
“我看你只是忘记了小复原术的咒语。”王杰希说。他指尖抹过方士谦的十字架,像擦除灰尘似得轻而易举地去掉了那些被磕出的小痕迹。
“哎哟被你发现了。”方士谦一拍大腿,“不过这事儿嘛还是方明华最有经验,你瞅瞅千万单身狗中就他一个满面红光。”
他们正坐在方士谦的公寓桌边,桌面上堆了一大堆占卜道具,只有刚被王杰希清理出的一角放着茶具,整个画面看起来就像是产生了情感问题的初中生去依靠占卜术来解决问题一样。
“他住的太远了。”王杰希手上动作不停地泡着花茶,“你不是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小王子么,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方士谦卸了左臂的盾牌咣当一声搁在桌上,整套茶具连带王杰希的眉毛都跟着跳了跳。“你这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要是有谱还用得着来找我么。别说胸有成竹了,连片竹叶都没吧。”
“你的花茶放太久了。”王杰希的手指摩挲茶壶的把手,然后给自己和方士谦分别倒了一杯花茶并评价道,“他心眼儿比星星还多,但很吸引人。”
“少啰嗦,我平常不喝花茶。”方士谦翻了个白眼儿,非常忧虑地问道,“醒醒,你是不是最近猫片儿看多啦?”
“……”王杰希自动过滤了方士谦的垃圾话,“你怎么想?”
方士谦忽然正经了起来,他的眼神看起来很忧郁,抱着从桌上胡乱扒拉出的水晶球认真地思考。最后他抄起盾牌咣地一声砸碎了水晶球,从满地的水晶碎片里摸出了一只紫色的海螺。
王杰希:“……”
方士谦说:“来吧,问问神奇的魔法海螺。”
王杰希:“……”
王杰希冷静地放下茶杯与方士谦告别,抓起靠在桌边的灭绝星辰跳出窗子并潇洒地翻身骑在上面。在跳出窗外的一瞬间,他听到方士谦难得认真的声音,夹杂在呼呼风声里。
“你可以试一试,年轻人应该有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你把自己想的太过老成了——这是魔法海螺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王杰希笑了笑,冲着方士谦的窗户摆摆手,换来后者一个“你赶紧走赶紧走”的嫌弃手势。

王杰希坐在窗台边,眼神平静地看向窗外夜色笼罩的学院。已经过了熄灯时间,只能瞧见独有特色的古老建筑尖顶剪影,高耸入云的冷杉树梢在弯月下泛出点银白色。
这个学期才刚刚开学,坐落于北方的学院的料峭春寒还没有消退。喻文州几乎整天都戴着围巾,他换下了蓝白相间的蓝雨围巾,一条黑白方格围巾反而成了他的标配。天知道他有多喜欢这条围巾,除了暖和的场所或必须穿套装的仪式,他几乎都戴着它。王杰希的本意是送一条毛绒绒的围巾,但方格图案的围巾意义特殊。

喻文州刚当上级长那会儿,个子还不是很高,站在发言台上刚刚好够得着架起的魔法扬声器,却镇定自若地接受着台下所有人的质疑。
王杰希当天有比赛没去现场,但后来从时间魔法里他看到了全过程。时间魔法看起来就像一副普通的画像,但它能忠实地记录某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并以旁观的角度呈现出来。画框里几乎是群情激奋,他们对着台上银色头发的孩子毫不留情地指责批评,态度之恶劣就像喻文州做了什么类似于挖了他们家祖坟一般的事情。
归结起来,他们在质疑喻文州没办法接管蓝雨。“这孩子的吟唱速度简直慢得离谱,在备受关注的学院竞争赛里新人怎么能领导蓝雨,看啊这一届比赛蓝雨的成绩差到可怜。”他们这么说。
而喻文州只是平静地扶正话筒,不疾不徐地说,“感谢大家关心蓝雨未来,但现在盖棺定论还为时过早。”
王杰希不难想像喻文州肩负了多少压力,但王杰希最近翻出这幅时间魔法重看的时候,只想说喻文州的表现简直能打上个S。蓝雨确确实实成为了一个难缠的对手,喻文州捧起冠军奖杯的模样,给了当年每一个质疑他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时间魔法一直记录到喻文州从容走出会场,银发术士从等在旁边的队友手中接过方格围巾系好,与他们一同走进风雪里。

王杰希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死沉的室友们,悄悄换了衣服推开落地窗,抓着灭绝星辰以跳楼的方式跃下宿舍楼。下一秒他骑着扫帚腾空而起,消失在夜色里。
王杰希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他的目标,并轻轻敲了敲紧闭的窗户。喻文州只穿着衬衫和素色长裤,赤脚坐在窗台上,就着风灯的光线读一本厚书。
喻文州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打开窗栓让王杰希能听到他压低的声音,“这是打算半夜入室强行收保护费吗?”
“没错,不交就跟我走一趟。”王杰希骑在扫把上,向喻文州伸出一只手来。除了赛前握手,他的手掌很少对喻文州摊开成如此友好的状态,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分别握紧灭绝星辰和灭神的诅咒,在赛场上竭力向前针锋相对。
“没办法了,我没有钱,只好跟你走喽。”喻文州微笑着站起来,拇指与食指一错,从黑暗中伸出凝聚成实体的影子,架在喻文州将要通过的虚空之间。他赤脚踏着影子一步步走向王杰希,把右手放进王杰希的掌心。
王杰希顺着对方使了些牵引的巧劲儿,本以为能看见喻文州分开长腿骑上扫把的模样,哪知对方勾着唇角笑了笑,优雅地侧坐在扫帚后面。他顿了顿,解开斗篷披在喻文州肩上。
“谢谢。”喻文州没有反对,立刻把带着草药清香的斗篷系的严严实实,并将两只手也尽量缩在斗篷下头。高空的风没有建筑物阻挡,威力十足,喻文州不得不拽着王杰希的衣角避免自己摔下去,在王杰希有意提速的情况下,只得抱紧了王杰希的腰。“……我们这是去哪儿?”
王杰希回答:“去一个看星星最好的地方。”
尖顶建筑在他们脚下飞速倒退,他们掠过弯月时看起来就像低成本的中世纪恐怖电影海报,巫师带着被他的斗篷捆起来的小年轻回到森林里的木屋酱酱酿酿。
王杰希停在学院里那颗最高的冷杉上,自己跃下扫把稳稳立在树梢的叶片上。在喻文州也想要往下跳的时候,他用把小孩子抱起放在高处的方式,两手支着喻文州腋下将他重新放回浮空的扫帚上。“没穿鞋就不要下来了。”
“我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地方看星星。”喻文州拨了拨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把挡住眼睛的银色发丝从视野里移开。从这个高度看,提着灯的巡夜人成为一个散发光亮的小点,他呼吸着高空的元素流动,像小孩子一样晃荡起双腿。
“只要你想,我就带你来。”王杰希笑着说。
他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不管在第一次见面,还是现在,喻文州的眼睛像纯粹蓝天下连绵起伏的雪山,而睫羽投下的阴影如同云影落在雪地上。王杰希敏锐地注意到,喻文州的瞳孔放大了。
【The chemistry is incrediby simple and very destructive.
两人碰出火花十分简单但却十分致命。】
他想起在某个地方看见的语句。
“那就多谢前辈了。”喻文州微笑着坦然回看,他轻松随意地侧坐在百米高空的浮空扫帚上,完全不担心不能飞行的术士会不会掉下去。他稍微拖了一个沉思的长音,才继续道,“总觉得这样的气氛搁在电影里,大概之后就要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风大,吹久了容易头疼。”每回喻文州叫他前辈的时候,王杰希都有一种非常不一样的感觉。这个术士平日的作风几乎让人忘掉他年纪不大的事实。王杰希摘下头上的尖帽子端平抖了抖,从里面抖出许多星星后,反手扣在喻文州头上,“你就不怕宿敌队的级长把你从这么高的地方推下去么?”
那些星星温驯地绕在王杰希身侧,并不断落下星辰粉末,像灭绝星辰尾端掉落的粉尘一样闪闪发亮。喻文州掌心托着一颗星星,闻言略带俏皮地眨了眨左眼。他歪着头晃悠腿的样子像坐在树梢上的精灵,带着很干净的笑意,“那我们来打个赌吧——赌你能不能接住我。”
喻文州话音刚落,便松开了抓着灭绝星辰的手向后翻倒。那颗星辰与他一同坠落,斗篷像死亡的黑色双翼在风中完全打开,露出其下流转的星斗图。
“喻……”
喻文州的举动太突然,饶是王杰希也没有想到他会做出如此冲动行为。魔术师盯着与星光一同下坠的术士,长叹了口气。一把抓住灭绝星辰迅捷地俯冲下去,那些绕在王杰希身侧的星星瞬间掠过虚空,准确无误地衔住了喻文州系着的斗篷。
王杰希趁着星星们做出的缓冲,一把揽住了黑心术士的腰,更多的星星从王杰希脚下升起,将他们托向高处。
“你怎么回事。”王杰希皱眉。
喻文州只是笑了笑,赤足踩在星辰上,没理会王杰希还箍着他腰间的手,表情像小孩子取得了某种胜利一样骄傲,“我赢了。”
“喻文州,你这个人怎么——”按在他唇上的冰凉手指让他被迫吞下了后半截话。
喻文州笑眯眯地说:“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今天的星星真好看,但最亮的那颗,应该就在我眼前。”
——这个人,太狡猾了。王杰希愣了愣,喻文州在他眼前上下挥动手,“你的两只眼睛好像瞪的一样大了,没事吗?”
“早就跟你说过,没穿鞋就不要下来了。”王杰希看了他一眼,忽地把他打横抱起来,贴在他耳边低声说,“还是说,你想要公主抱呢。”
“充其量是两个黑心巫师,谈什么公主。”
王杰希听到喻文州笑出的气声,周围的星辰同时黯淡下去,它们自知太过明亮似得,全都乖乖地化成光线钻进灭绝星辰的末端。
然后喻文州在黑暗里摸索着亲了亲他的眼角。

Fin
总算写完啦……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系列orz
另外最后一部分的英文来自《神探夏洛克》第二季
你的大眼睛又闪烁,仿佛天上星是最亮的一颗!
文州在这里是来自于夏天漫长的国度,所以非常怕冷,那天装逼想男友力max一下结果回宿舍就毫不意外地重感冒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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